巴黎圣母院的“数据不朽”:赛博时代我们如何崇敬神圣?( 四 )

神圣的符号:成与毁的辩证法

可以看到 , 在网络上虽然大家都在谈论着巴黎圣母院着火事件 , 但是大家对于它的象征并不总是一样的 。 比如对于国内民族主义者来说 , 巴黎圣母院是英法联军的象征 , 而它的意外是当年他们侵略中国烧毁圆明园的“报应” 。 而另一些人谴责说巴黎圣母院是全人类的瑰宝、人类文明的象征等等 。 我们也可以看到 , 法国的政治势力也将巴黎圣母院看作是国家民族的象征 , 从古老的宗教那里“继承”了民族和国家的合法性 。

我们当然不满足于当《皇帝的新衣》中的那个小孩 , 嚷嚷着“他什么都没穿”——现在谁都知道巴黎圣母院就是一座建筑 , 人们表现出惋惜与悼念 , 但也不至于说它的烧毁就意味着什么东西的破灭 。 巴黎圣母院是一个符号 , 这没错;但真正的问题在于 , 我们为什么需要这一符号 , 以及 , 我们需要的是怎样一个符号?

在步入现代之后 , 作为符号的巴黎圣母院与其意义的绑定不断松解 , 歧义、偏差与误认日渐瓦解着其统一性 。 但这并未将我们带向一个完全离散的世界 , 相反 , 在这种瓦解中我们看到了两个积极的倾向 。 一方面 , 作为随着解绑的不断进行 , 原先被赋予了“神圣”“伟大”这类词语的物被祛魅 , 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些崇高价值的消亡 , 而是意味着重估的契机 。 另一方面 , 这种重估不得不以新的绑定而告终 , 人们依旧需要一个稳固集体表征来作为能指链滑移的驿所 。 在这个意义上 , 人们对于巴黎圣母院依旧有一个共识:不管它象征了什么 , 总之它都有所象征 。

看起来狭窄的民族主义者和胸襟广阔的世界主义者的姿态是高下立判 , 但是这两者的共同点是都把圣母院看作是某个大写观念——它足够大 , 以至于模糊——的表征 , 由此赋予坚固的历史意义 , 一砖一瓦都代表着人类文明的辉煌 , 它的美都是与天主教式永恒不变的宏大观念相关(如前文所说 , 这也是建筑术原来的梦想) 。 虽然我们活在一个世俗化的国家和时代 , 但我们也难免掉进这种符号学之中 。 这也许意味着我们还渴望着一个坚固的符号来保证同一性历史 , 同时把历史的偶然性(比如这次偶然着火)排除出去 , 仿佛这样一烧 , 就必然象征着文明的衰败 , 仿佛如果建筑这个永恒的见证者保持不变 , 我们就能相信历史总是同一个历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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